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兰台,何必还再与他谈论孩子的事。可他心碎神伤,小七不忍再伤她。
那个已经不在的孩子,证明了她与许瞻曾经有过最亲密无间的关系。
即便这份亲密曾令她生不如死,可想到那个孩子,好似什么也都释然了。
她想回到天地之间,兰台之外。
她不答他,他也不去逼她。
就似曾经他说,“小七,不急”。
他大约也知道急不得。
他有燕军铁骑,百万雄兵,一声令下,可朝发夕至。
他于庙堂之上,殿陛之间,文武百官亦无不奉令承教。
唯有家事情事是急不得的。
再过几日,小七伤势好转,驿站的庖厨开始每日炖起了羹汤。
先是牛头羹、羊大羹、小豚羹(小猪)、凫大羹(野鸭)、小豆白羹,亦有乌鸡汤、老鸭汤、猪肝汤、葵菜汤、萝卜汤。
待伤势再好一些,又开始烹起鱼虾海蟹来了。
每日也都有粥,鲍鱼粥、生笋粥、海蟹粥、扇贝粥、板栗粥、鳜鱼粥。
每日也都有枣羹、藕羹、八宝羹与榛子糕。
小七在二楼屋舍里养伤,总能听见庖厨切菜剁肉的声音,也总能闻见鸡鸭鱼肉香味。
咸的、鲜的、甜的、香的。
好似这驿站的庖厨从天光乍亮到入夜为止,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。
有一味叫做“炮羔”,据说是将羊羔宰杀后去掉内脏,填充进枣,裹好涂泥以火烧烤,烤熟后去泥,又用米粉涂于羊身,放入油中煎炸。这还不算完,最后还要加入香料炖煮,蘸甜酱食用。
这种炮羔小七是从来不曾吃过的,十分喜欢。
庖人每回来厢房送羹汤时,总是喜眉笑眼的,说什么,“这驿站建了总有上百年了,雪山底下的,最是不起眼,哪里见过这么些好东西。”
周延年颇是得意,“公子有心,都是每日命人从蓟城运来。”
那庖人便问,“不知驿站住的是哪位贵人,我们底下人伺候着心里也好有个数。”
周延年便肃声警告,“不该你问的,不要多嘴。”
庖人忙弓着腰点头应了,陪着笑道,“是是是,不敢再叨扰将军了。”